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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5章 问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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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贵宾室向阳一面是落地玻璃窗,阳光泼墨挥毫,在顾琢逆光的半边脸上涂了一层暗色,他的眉目隐藏在阴影里,表情便显得深晦不明、喜怒难辨。

    他不说话,从明承诲到顾兰因全都大气不敢喘一口,眼观鼻鼻观心,原地化成了两尊卖相颇佳的人形柱子。

    说来也挺有意思,这对师兄妹出身迥异、背景不一,可到了顾琢跟前,却是有志一同的乖巧听话,顾掌门让往东,他俩不敢往西,活像两只柔顺的鹌鹑。

    顾兰因还好点,怎么说她都是顾琢一手带大的,捧在手心里宠了十年,活活宠出一个熊孩子。就算她踩了不该踩的线,只要没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,撒个娇耍个赖,顾掌门也不忍心太揪着不放。

    明董事长就不一样了,他跟顾琢相处的时间更短,又是男孩子,拉不下脸来撒娇卖萌,更没有那份理所当然的亲昵。

    哪怕他再想抱着顾琢大哭一场,当着顾掌门的面,也只能规规矩矩地垂手而立,偶尔掀起眼皮,用余光偷偷瞄一眼。

    只见顾琢一只手搭在椅背上,有节奏地来回摩挲,半晌,他不高不低地说道:“这些年,我隐姓埋名,自顾尚且不暇,对你们师兄妹更是疏于教导,其实不太敢当你们一声‘师父’。”

    顾琢性情温和,从不跟人高声大气,这轻飘飘的一句,已经是声色俱厉的质问了。

    明董事长的冷汗瞬间下来了,连着顾兰因的膝弯都开始打颤,实在站不稳当,只能麻溜跪下。

    明承诲能把警察耍得滴溜转,从五毒教到南武林盟都是他手心里的棋子,指东不打西。到了顾掌门跟前,他却如同被猫盯上的耗子一般,好不容易找回话音:“您言重了……一日为师、终身为父,师父的教导,弟子一直铭记于心,时刻不敢忘。”

    小明先生干得那些事,市局抓不住证据,顾琢却是心知肚明。他其实不介意让明董事长多跪一会儿,可那些破事里少不了顾兰因掺和,顾掌门要是因为这个向明承诲发作,顾姑娘也逃不过“侧翼误伤”。

    虽说都是一手教导的弟子,但顾琢自认不是圣人,会有私心也是情理之中。打鼠顾着白玉瓶,顾掌门终究不忍他的小女孩难堪,放缓了语气:“都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见这俩心里有鬼的熊孩子没动静,他叹了口气,索性弯腰扶起了顾兰因,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:“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!”

    顾兰因缩着脖子,地上但凡有个洞,她铁定把自己种里头。

    顾琢看了看这心虚了一晚上的倒霉妹子,又看了看仍旧跪在地上没挪窝的明承诲,脸色淡漠:“兰因,你先出去,我有话跟你师兄说。”

    顾兰因和明承诲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一个眼神,两人同时心领神会,顾琢这是不想让顾兰因受池鱼之殃,故意把她支出去,好开足火力“对付”小明先生。

    饶是明董事长心理素质爆表,坑爹时尚且面不改色心不跳,有那么一时片刻,后背上居然密密麻麻冒出一层冷汗。

    顾兰因瞄了眼顾琢,见自家师父面无表情,拿透视射线也扫描不出半点端倪。她登时怂了,自身尚且七上八下,更不敢给同门师兄开口说情,于是把脑袋夹在肩膀里,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明承诲难以置信地瞪大眼,那意思大约是:亲爱的师妹,你也太够意思了吧?

    顾兰因回过头,隔着门缝回了他一记眼色:死道友不死贫道,亲爱的师兄,师妹我也是泥菩萨过江,你还是自求多福吧。

    明承诲:“……”

    求他办事时怎么没想到“自求多福”?

    摊上这么个师妹,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?

    随着带门时“砰”一声响,明先生的小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。堂堂明氏掌门人,此时居然步了顾兰因的后尘,脑袋夹在两个肩膀间,下巴尖几乎戳到胸口。

    顾琢瞥了他一眼:“起来说话吧。”

    明承诲磨磨蹭蹭地站起身,两个膝盖依然不敢吃力,随时准备再跪一回。

    顾琢定定地看着他,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:“你这些年过得艰难,能在夹缝里站稳脚跟已经很不容易,我心里都清楚,原本不打算说什么,不过……”

    明承诲一颗心被轻飘飘的“不过”两个字吊在了半空。

    顾琢收敛了往日里的温和,沉声道:“不过你既然叫我一声‘师父’——子不教,父之过,教不严,师之惰,我两样占了全,有些话就不能不问清楚。”

    明承诲艰难地咽了口口水:“师父有话请说。”

    顾琢:“我当年提点你一句,本意只是希望你们父子俩能缓和关系,没想到你借题发挥出这么大一篇文章,连消带打,不仅解了自己的困局,也把明氏集团彻底握在手里,有这份能耐,我以后也不用担心什么了。”

    明承诲回味半天,没琢磨出顾掌门这话是褒是贬,只好把一颗上蹿下跳的心严严实实地揣好:“弟子……只是为了自保,以后再不敢了。”

    顾琢提了下嘴角:“你跟明睿东之间感情淡薄,为求自保,做什么都是情理之中……我只问你一句,当初明睿东病发住院,虽然是五毒教下的手,这背后有没有你的影子?”

    但凡明董事长手腕上绑个心率检测仪,脉搏铁定已经突破一百八,他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,一咬牙一跺脚……终究不敢当着顾掌门的面编瞎话,老老实实地招认了:“……有。”

    顾琢微微一眯眼。

    明承诲抬起头,带着几分急切地解释道:“五毒教和明睿东早有龃龉,就算没我搅局,迟早也会走到同室操戈的一步,我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只是充当了催化剂,让这一天提前到来罢了。

    顾琢脸色阴晴不定了一阵,浓密的眼睫轻轻一垂:“你没有直接动手,只是从中推波助澜了一把,明睿东自食恶果,追根溯源,其实怪不到你头上。”

    虽然顾掌门的语气还算温和,听起来也没有怪罪的意思,明承诲却觉得手心冒汗的症状更严重了。

    事实证明,明董事长的预感很准确,只听顾琢话音一转,语气陡然严厉:“但是承诲,兰因是你同门师妹,你就算要自保,也不应拉她下水——当日明睿东病发,你故意引来警察,还让他们看到兰因在场,难道不是为了利用兰因转移开警方的视线,好把自己择出去?”

    明承诲心口一跳,腰板登时折了,膝盖再次挨到大理石地板,只听“咚”一下响,连门外的顾兰因都听到了动静,忍不住回头瞅了眼。

    可眼下这个当口,她自己那箩筐罪证还没来得及销毁,更别说给明承诲搭把手,只能继续蹲在会议室门口,权当自己是颗种在地里的萝卜。

    ——女助理带着市局一行人走过来时,看到的就是这一幕。

    陈聿:“……”

    没等他开口招呼,顾兰因已经听见动静,抬头一瞧,赶紧麻溜起身,顺带活动了下蹲麻了的腿脚:“你们怎么来了?”

    虽说是来办案,陈警官一身行头居然称得上光鲜亮丽,从衬衫到外套再到搭衬的鞋子,休闲随意又漫不经心,可仔细一琢磨,每一丝细节都恰到好处,拿放大镜都挑不出毛病。

    随意得天生丽质、搁人堆里也能一眼挑出来。

    反观顾兰因,就有点让人不忍直视了,按说这姑娘长相不差,好好捯饬一番,也能充一充小家碧玉。可也许是因为她颠沛流离多年,刚开始没条件捯饬,等有条件了,她又忙着追查旧案,心思全不在这上头,平时出门,无非是“整洁干净”,能简单绝不复杂,能省事绝不麻烦。

    好比今天,可能是出来的太匆忙,她一头长发随随便便扎在脑后,没化妆,只拿一副素颜见人,裹一身灰不溜秋的羽绒服,往那一戳,不比电线杆子引人注意。

    陈聿被这副近乎惨烈的对比震惊了,有那么一瞬间,恨不能拿手挡住脸。

    简直没眼看了!

    会议室里,明承诲鬓角冒出豆大的汗珠,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就差磕头认罪:“弟子不敢蒙骗师父,我那天……确实是想借顾师妹引开警方视线,但我从没想过祸水东引——师妹从头到尾没往里头插过手,更不可能留下把柄,就算警方有所怀疑,也查不出证据,到最后只能不了了之,不会对师妹有影响的。”

    他这一长串解释显然没能说服顾琢,顾掌门眼角微眯,语气隐隐带上几分冷厉:“……你用兰因做筹码?”

    说错话的明承诲闭一闭眼,恨不能抽自己一耳刮。

    明董事长和顾姑娘都是顾掌门的弟子,但同为弟子,待遇却不一样——一般而言,当长辈的都偏爱最小的孩子,当父亲的则偏爱小女儿,顾兰因两头占了全,多得些宠爱也是理所应当。

    明承诲知道没法跟顾兰因争宠,可看到自家师父明晃晃的“偏心眼”,心里仍然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但再不是滋味,又能怎样?

    他活了将近三十年,遇到过无数的人,这些人来了又去,就如抛到水里的石子,留不下半点痕迹。

    唯有一个顾琢,在他心头落了地、生了根,牢不可破、重逾千钧,想放下都无从下手,只因那千头万绪的根系已经扎进血肉,非要生拉硬拽,只能皮开肉绽、血流成河。

    明承诲深吸一口气,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:“师父,弟子为了私心,确实做过不该做的事,但弟子毕竟是您一手教导的,蒙受师门重恩,一日不敢忘——师妹是意剑一门嫡系传人,又是您亲手带大的孩子,弟子就是再报仇心切,也绝不敢用她当筹码!”

    顾琢大约有点吃软不吃硬,脸色稍稍缓和了些。

    明承诲再接再厉:“这些年,弟子没睡过一个安稳觉,心心念念就是要查清当年那桩旧案,顾师妹也一样……当年拜入师门,您曾耳提面命,本门一百四十八条门规,我们都不用放在心上,唯独地上那条红线绝不能迈过去,弟子和顾师妹铭记于心,绝不敢忘。”

    “就算这些年,我们迫不得已打了擦边球,也是为了某些不得不为的缘故……只要是为了您,弟子甘愿赴汤蹈火,绝没有二话,就跟师妹一样!”

    不知是“赴汤蹈火”还是“跟师妹一样”触动了顾掌门,顾琢摘下镜框,手指捏了捏鼻梁,半晌没吭声。

    明承诲揣了满腔忐忑,一颗心上蹿下跳,好几次差点蹦出喉咙口——他从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混成如今呼风唤雨的“明董事长”,没点运筹帷幄、杀伐决断的手段是不成的,就在不久前,这位才一步一步逼得顾兰因近乎崩溃,谁想报应来得太快,他不动如山的boss人设还没立稳,就被一竿子打翻。

    坚不可摧的伪装被撕开大片裂痕,某种难以抗拒的力量将他拖了出来,摊平在光天化日之下。他麻木的身体恢复了知觉,一时间,从舌根到手指都在微微打颤。

    顾琢沉默地看着他,明承诲埋着头,只露出一个头发顶任他打量,顾掌门瞧不见他的表情,却留意到他绷紧的双肩不住战栗。

    那一刻,顾琢没来由地想起多年前,他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赶到明家,进门却没见到明承诲,问了一圈,都说小主人一整天没下过楼,连午饭都是送到门口。

    顾琢三步并两步地上了楼,一眼瞧见走廊门口的饭菜一点没动过,他心头咯噔一下,赶紧撞开门,就见窗帘拉得严严实实,房间里暗得厉害,那孩子孤零零地躺在床上,身形几乎被厚重的被褥淹没了。

    顾琢伸手一摸,发现他额头烫得厉害,登时急了,想要出去叫人,谁知那男孩就在这时睁开眼,迷迷糊糊地拽住他衣袖。

    他虽然一句话没说,但那眼神里的渴望和哀求,却毫无缓冲地刺进顾琢胸口,他全身过电似地一震——就像当初在福利院见到顾兰因时一样。

    谁知时光流逝得太快,半点不等人,好像只是一眨眼,当初的半大男孩已经长成长身玉立的青年,心思深得连自己这个当师父的都有点捉摸不透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顾琢叹了口气:“……起来吧。”

    明承诲抬起头,脸上怯生生的表情居然和顾兰因如出一辙:“师父?”

    顾琢把手指一根根扣紧,又慢慢松开,良久,终于下定决心:“……算了。”

    明承诲把这两个字放在脑子里咀嚼一会儿,许久,难以置信地回过一点味来:“师、师父?”

    顾琢:“以前的事,我不追究了,只有一个要求,从今往后,我不希望听到半点明氏集团掺和不法勾当的风声,更不想看到你在悬崖边上打转——做得到吗?”

    但凡脑筋正常的,这种情形下都不会有第二个答案,明承诲赶紧点头如捣蒜:“做得到,我保证,以后绝不再犯。”

    顾琢伸出一只手,将他从地上拉起,想了想,又追问了一句:“你虽然没直接插手,警方却已有所怀疑,倘若刨根究底……你可有把握脱身?”

    明承诲眼神忽地一亮,不过亮得十分克制,他低眉顺眼地答道:“师父放心,我心里有数,不会留下把柄的。”

    顾琢看到这俩熊孩子就糟心,他堂堂意剑掌门,成天跟在徒弟身后收拾烂摊子,想想就怪心累的。

    可惜顾掌门识人不明,一辈子就这两个亲传弟子,想不管都不行。

    他刚走到门口,还没拉开门,就听隔着门缝传来一句:“你这是刚从哪拾荒回来?成天不修边幅的,不灰头土脸的不能见人是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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