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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8章 虚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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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陈聿一直以为自己思维敏捷、逻辑清晰,毕竟干警察这行,甭管根据地是在祖国边疆的大西南,还是经济繁华的东南腹地,总归要跟一帮不按套路出牌的犯罪分子打交道,智商低了hold不住。

    可谁知,他做足一打心理建设,还是低估了游戏副本的难度。

    自打回到东海市……不,还要再往前推,是自从在西南边陲的深山老林里认识了顾兰因,被卷入南武林盟这烂成一锅粥的恩怨情仇,陈聿就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现实版的罗生门。

    以八年前那场凶杀案为轴心,顾兰因、霍谦、南武林盟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说法,这些缘由各异的版本交错在一起,犹如铺天盖地的迷雾,将当年的真相遮掩得严丝合缝滴水不漏。

    鉴于这些当事人要么对当年的内情毫不知情,要么三缄其口,不肯透露只言片语,陈聿在迷雾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跋涉了许久,直到这一刻,才隐约感觉抓住了关窍。

    八年前,意剑掌门顾琢为了唯一的徒弟身陷天罗地网——按照五毒教设定好的“戏码”,他本应该“意外身故”于金茂湾的那场大火,可是因为柳生清正觊觎意剑一门的必杀绝技,这老小子居然串通明氏,玩了一手李代桃僵,将身陷火场的顾琢偷换了出来。

    这也就是为什么柳生清正言之凿凿地咬定他折磨了顾琢半月有余,而顾琢的学生张悦却在他“过世”的前一天还见过他。

    时间差解释清楚了,可新的问题又来了,假如顾琢还活着,他这些年去了哪?就算要躲着五毒教和明氏,又为什么连唯一的徒弟也蒙在鼓里?

    陈聿曾经百思不得其解,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想岔了,直到刚刚,他才被武老板一语点醒。

    意剑和蜀中唐门渊源匪浅,两代掌门私交颇深,而唐门和五毒教同处西南,都是下毒使暗器的行家,两派争斗多年,对彼此的手段了如指掌——除了唐门掌门,还有谁有能耐从五毒教手下救人?

    还有谁,愿意冒着被南武林盟和五毒教联手追杀的风险,将重伤的意剑掌门收留下来?

    这么一来,前因后果就说得通了。

    难怪顾兰因听说卓先生失踪后这么紧张,难怪每一次陈聿逮着卓先生刨根究底时,都能从顾兰因身上感觉到尖锐而分明的敌意——

    她是当年那桩惨案的亲历者,这么多年来,一定早将每一处关节推敲过无数回,连陈聿都能想明白的前因后果,她这个当事人又怎么会忽略?

    如果顾琢真的还活着,如果他的失踪和五毒教有关……那顾兰因会怎么样?

    陈聿突然一分钟也坐不住,他猛地站起身,抬腿就往外走。

    武老板却在这时叫住他:“陈警官。”

    陈聿急着想找到顾兰因,揣了满心满腹的燥火,实在没耐心跟这帮“江湖人士”掰扯: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武老板搓了搓手,就在陈聿的理智已经压不住邪火时,他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神色:“二十多年前,我刚到东海市,举目无亲,还生了一场大病,差点病死街头。多亏逍遥派的肖掌门仗义援手,替我垫付了医药费,才捡回一条命。”

    陈聿的眉毛几乎挑出额头,拗成一个“再废话就给哀家滚蛋”的造型。

    “当年,逍遥掌门遇害的噩耗传来,所有人都咬定是意剑顾琢下的手,我、我便也这么认为了,”武老板说,“现在回头想想,这里头……其实还是有不少蹊跷。”

    陈聿没说话。

    警察办案讲究证据,就算逍遥掌门的确是死在意剑一门的“天问”下,没有确凿的物证,这条定案的逻辑链就拼不完整。

    何况……理由呢?杀人动机呢?这么多疑点摆在那儿,从没想过粉饰遮掩,只是有心人的眼睛被成见和私怨蒙蔽了,看不分明。

    一叶尚且能障目,何况人心?

    “昨晚出手那人,我没见着他的长相,”武老板说,“要是,他真、真是咱们想的那个人……”

    陈聿截口打断他:“如果他真是被人绑架,警方一定会把他救出来的。”

    武老板沉默许久,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意剑一门行踪不定,倘若顾兰因不想被人发现,陈聿就是挖地三尺也甭想找到痕迹。他本想直接杀到小药店,揪住唐嵋问个明白,毕竟她是顾兰因一起长大的发小,倘若有谁能把顾小姐从偌大的东海市里揪出来,那只能是唐姑娘。

    可没等他拦到车,揣在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,陈聿摸出来看了眼,目光忽然凝聚了。

    二十分钟后,陈聿从出租车上跳下来,熟门熟路地摸到IcU病房门口。何其芬大概是守了一整晚,此时坐在门口的长椅上,眉头间夹着浓重的疲惫,看到陈聿,她点点头就当打了招呼:“来了?”

    陈聿三步并两步赶到近前:“霍爷爷怎么样了?”

    何其芬十根手指交叠在一起,指节抵住额头:“医生说,眼下还不是最危险的情况,不过老人家毕竟这么大岁数了,平时看着再硬朗,一遇上灾病,就像那蛀空了心子的老杨树,谁也不知道能撑多久。”

    门口的长椅足够三人并排坐,陈聿却没有“凑合着挤一挤”的打算,就在旁边靠墙而立,两人一坐一站,简单地寒暄后就颇有默契地闭上嘴,较着劲地装哑巴。

    走廊里陡然安静下来,空气中像是凝结了一把铅块,沉甸甸地压在心头。不知过了多久,陈聿才低声问道:“昨晚……是你带她过去的?”

    不用陈聿刻意点明,何其芬已经反应过来这个“她”指的是谁。她低着头,把脸埋在手心里,声音从手指缝里传出:“嗯。”

    陈聿:“那她说的……是真的吗?”

    霍谦被南武林盟尊为“盟主”,虽说没有“公家”发的上岗牌照,威信和人望却不是吹的——霍老爷子不玩新媒体,能把人头拉这么齐,凭的不是网红效应,而是他多年来攒下的人品。

    霍老爷子是个因循守旧的古板人,都什么年代了,还牢牢抱持着“侠义”二字不放手,要说他勾结邪教分子主动害人,陈聿一百个不信。

    可他会为了包庇唯一的儿子而顺水推舟,明知黄土底下有冤情,还任由旁人将“杀人”的罪名栽派到意剑一门头上吗?

    何其芬的手背上暴起了青筋。

    “霍老是个正派人,”她低声说,“就是太正派、太要名声了,这辈子没替自己揽过私利,什么事都先顾着旁人,顾到最后,老婆跑了,小孙女也被拐走了,就剩这么一个儿子。”

    大凡人老了都怕寂寞,芸芸众生如是,“英雄豪杰”也不例外。霍盟主正派了一辈子,到了一回头,却发现两手空空,膝下也空空。

    除了一个“光风霁月”的虚名,什么也没留下。

    “虽然霍老嘴上不说,偶尔提起这个儿子,也是痛心疾首,恨不能拿大棒子打死,可毕竟……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啊。”

    霍成是霍谦一手带大的,没有当爸的不希望儿子好,何况霍谦一直觉得亏欠了这个儿子,让他成了“没娘的野种”,这名声从小背到大,霍成也真就成了不着家的“野种”。

    陈聿知道自己应该把稳“警察”的立场,不能将私人感情带入对案件的判断,可是有那么几秒光景,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也许是因为一个人太久,也或许是因为自从小孙女走丢后,老人一腔愧疚和亲情无处安放,只能找别的地方寄托。反正打从陈聿记事开始,他就是霍谦照顾长大的,比起忙到脚不沾地的父母,反倒是隔壁的“霍爷爷”更像他的“家长”。

    “我跟顾琢并不很熟悉,不过在我的印象里,他并不是那种丧心病狂滥杀无辜的人,”何其芬说,“当年肖掌门遇害,江湖上群情激愤,虽然霍老极力掸压,可是肖掌门身上的伤口确确实实是意剑一门的手笔无疑,霍老无奈之下,只能发下武林贴。但要真像那姑娘说的,霍老手里分明握有真凭实据却故意没拿出,那……”

    她话音一顿,抬头看了陈聿一眼,眼神交汇的瞬间,两人同时心照不宣——

    如果顾兰因说的是真的,那这个“顺水推舟”“故意栽赃”的罪名,十成里有九成不是空穴来风。

    何其芬问道:“我看你当时追着那姑娘去了,知道她去哪了吗?”

    陈聿疲惫地摇摇头。

    “我一眼不见,她就跑没影了,”他百忙中看了一眼,就这么一会儿功夫,手机上已经多了三四个未接来电,全是秦副队打来的,“我得回警局了,昨晚在西巷发生了一场聚众斗殴的案件,初步怀疑有人遭到绑架……要是我猜得没错,这人说不定跟意剑一门有些渊源。”

    何其芬的眼睛瞬间睁大了。

    明承诲让顾兰因“等消息”,顾姑娘虽不会冒冒失失地打草惊蛇,但要她老老实实等在家里,也是打死办不到的。

    自打顾琢“遇难”,一晃八年过去,顾兰因再没回过东海大学。这天下午,她不知怎中了什么邪,一双腿犹如自己有意识一般,等顾兰因回过神时,已经戳在东大门口。

    但凡高等学府都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,动不动“历史悠久”,东大也不例外,真要刨根究底,学校的“光辉历史”甚至能追溯到上世纪末。顶着“百年名校”的金字招牌,校园里的一砖一瓦、一草一木也就格外金贵,连墙上攀着的爬墙虎都比别的地方繁茂不少,挤挤挨挨重重叠叠,一阵风过,泛起清浅的涟漪。

    文学院坐落在东南角,虽说时隔多年,学校风貌一变再变,大致的格局却没怎么动过。离着还有老远,顾兰因就一眼认出了那座红砖小楼,不知是哪个年月的建筑,朝阳一面居然还保留着老式的敞廊和老虎窗。

    顾兰因对这里并不陌生,小时候,她曾无数次踩着下课铃声跑过走廊,脚步轻快的似一只小鸟。办公室里的顾琢听到脚步声,一边露出温和的笑意,一边张开手臂,等着他的小女孩扑进怀里。

    一晃眼,十多年过去了。

    入了深秋,两人合抱的梧桐树禁不得风刀霜剑,几场秋雨过后已是七零八落。一片枯叶随风打了旋,好巧不巧地落在顾兰因头上,她伸手揭下,就听身后有人唤道:“顾……兰因?”

    顾兰因回过头,视线隔着两副镜片,和面露诧异的女人当空相遇。

    十分钟后,顾兰因跟着张悦来到外语学院楼下——在顾兰因的印象里,这里原本是一片花坛,谁知八年不见,花坛没了踪影,一间小小的咖啡厅拔地而起,门前挂着一串水晶风铃,在夹道而过的秋风中泠泠作响。

    牛奶和咖啡豆的混合香味如影随形地纠缠上来,张悦摊开菜单,推到顾兰因跟前:“看看想喝什么。”

    顾兰因看也不看,随口道:“一杯意式浓缩。”

    张悦:“我记得你以前爱吃甜点,这里的栗子蛋糕不错,要不要尝尝?”

    顾兰因冲她笑了笑:“你做主就好。”

    这两位按说不算陌生,当年顾琢还在东大时,顾兰因一天到晚在他办公室里打转,和张悦抬头不见低头见。小丫头人生得可爱,粉嫩嫩的一团,嘴巴也甜,姐姐长姐姐短,叫得人眉开眼笑,那一阵子,几个学生口袋里都备着糖,听到小丫头软软糯糯地喊姐姐就下意识往外掏。

    当然,这些糖到最后也没几颗落进顾兰因嘴里,因为顾琢担心她糖吃多了长蛀牙,甭管谁给的,不由分说,全都没收。

    后来顾琢出事,顾兰因一时冲动,失手打伤了办案警察,被强制住院。那一个月里,她把这辈子的死去活来都经历过一遍,有好几次,玻璃碎片的锋利棱角已经抵上手腕,可想到顾琢沉冤未雪,她终究是在最后一刻松了手。

    “当年走得匆忙,还没来得及向悦姐道谢,”顾兰因说,“要不是你们帮忙疏通关系,我还不知道要在那鬼地方待多久。”

    张悦苦笑了笑:“顾老师是我们的老师,他意外身故,只留下你一个小姑娘,能帮,自然是要帮一把的。”

    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咖啡桌,八年的光阴横亘其上,记忆赶不上脚程,彼此难免生疏。一般来说,两个睽违已久的熟人难得重逢,都会从问候对方的近况入手拉近关系,张悦也不例外:“你是什么时候回东海市的?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?”

    顾兰因避重就轻地答道:“刚回来没几个月,一直在忙,就没顾上。”

    张悦把手指攥紧在手心里,又慢慢放开,来回来去了好几趟,才轻声道:“其实……其实前阵子,有个姓陈的警察来找我,问起了你……还有顾老师的事。”

    顾兰因倏尔抬头,瞳孔微微一缩。

    张悦不闪不避地看着她:“你是不是在查顾老师的死因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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