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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 戏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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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有那么一瞬间,顾兰因浑身血液呼啸着冲上头,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狸花猫,浑身的毛刺猬一样炸开,利爪和獠牙蠢蠢欲动,恨不能一爪子呼上去,撕开这人波澜不惊的面具,挠他个满脸桃花开。

    不过,她毕竟早过了被人一耳光就能轻易打乱阵脚的年纪,深呼吸了两口气,将满头横冲直撞的热血强压回胸口,几乎将心肝肺撞出一个大洞,好不容易重新收拾起碎落一地的理智。

    这一番天崩地裂只在瞬息间,无人可知,亦无人可见。在外人看来,顾兰因只是低着头愣了一秒,旋即抬起头,对那人平静地笑了笑:“前辈知道的真不少……有这个原因,但也不只是为了这个。”

    看不见的面具下,男人微微一皱眉,似乎想说什么,顾兰因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。

    ——围着这片“城乡结合部”兜了足有十分钟圈子的出租车司机终于找对地方,掐着时点赶到了。

    有外人在,卓先生就是有一肚子的话也不好往外倒,只能一声不吭地坐在后座,假装自己是一尊沉默的人像。顾兰因则十分自然地坐进副驾位,一上车就点开手机App,专心致志地翻阅起即时推送的新闻。

    他俩都不说话,出租车里分明坐了三个大活人,却安静的只能听见出租车引擎的动静。

    司机师傅大约比较健谈,好不容易拉上两个客人,还是俩锯了嘴的葫芦,一时憋闷得不行,忍不住没话找话:“你俩不会就住这边吧?这一片的房价可不便宜。”

    这时候,坐在后座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,卓先生偏头望向窗外,权当没听见司机师傅的话。顾兰因比较倒霉,正好坐在司机大叔身边,只能责无旁贷地担起“接话”的重责:“不是,我们不住这里。”

    司机用余光溜了她一眼,见这姑娘年纪颇轻,确实不像能买得起豪宅的模样,不由越发好奇:“那这大晚上的,你们跑来干嘛?走亲访友?也不能是三更半夜啊?”

    顾兰因:“……”

    司机大叔打定主意,要把“好奇宝宝”的人设进行到底,一通穷追猛打,居然把顾姑娘问卡壳了,一时不知如何回答。

    ……难不成告诉人家,她大半夜跑来装神弄鬼,把一娇滴滴的大小姐差点吓尿裤子?

    那和作死也没什么分别了。

    顾兰因咬着嘴角犯了难,冷不防一抬头,目光望向后视镜,恰好和卓先生看了个对眼——男人脸上戴了面具,表情看不分明,可即便如此,也不妨碍顾兰因一眼认出他目光里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
    仿佛在说:出来混总是要还的,让你大晚上不睡觉,净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。被人逮住了吧?该!

    这隐约的笑意就像一根火柴,瞬间点燃了顾兰因胸口那把还没完全消退的火,霎时间,她怒从心头起、恶向胆边生,眼睛骨碌一转,已经憋出一个祖坟冒青烟的主意。

    顾姑娘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,故意“压低”声音,用车里三个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对着司机大叔“咬耳朵”:“您当我乐意啊?要不是大半夜跑出来,有人看都压根懒得看我一眼,权当没这个人似的!”

    出租车司机:“……”

    卓先生:“……”

    等等,这画风好像有点不太对?

    顾兰因可能是平时装腔作势装上瘾了,戏精说上身就上身,捏着又细又嗲的嗓音,一口气叹得百转千回,听得司机大叔鸡皮疙瘩都要下来了:“你说我一青春貌美的大姑娘,放着那么多青年才俊不搭理,偏偏死心眼看上了这么个死鬼,他倒好,浑不把人家放在心上,平时也罢了,连人家生日都不记得,这不是欠教训是什么?”

    卓先生:“……”

    男人听她一口一个“人家”,不知怎的,身上一阵发冷,寒毛诈尸似的跳出来,排成整齐的方阵队形。

    司机大叔约莫是看这两位年纪差得有点大,一时没往那方面想,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嘴巴登时张大了,塞一两个鸡蛋妥妥没问题:“哦,原、原来是这样啊……”

    原本戏演到这里已经能糊弄过去,可不知顾姑娘是没过足戏瘾,还是为了报方才的一箭之仇,居然越演越来劲,拉着司机大叔一通倒苦水,唱念俱佳、声泪齐下,直把个司机大叔听得义愤填膺、感慨不已,不时从后视镜里射出谴责的目光,那意思大约是:你看你,这么好一姑娘跟了你,你还不知道珍惜,把人气得大半夜离家出走,回去可得好好赔礼道歉,就是跪搓衣板也是你该受的!

    卓先生:“……”

    那一刻,他前所未有地体会到什么叫“人在车里坐,锅从天上来”。

    卓先生下意识地抬起手,似乎想摸摸鼻子,缓解一下此时尴尬的气氛,抬到一半才想起脸上带着面具,只得僵硬地捏成拳头,抵在唇边干咳两声,眼帘轻轻一掀,便和前排的顾兰因撞了个正着。

    隔着后视镜,顾兰因挑衅地冲他龇出一口小白牙,把这人片刻前的嘲讽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:出来混,总是要还的,让你多管闲事?该!

    男人沉默片刻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顾兰因从镜子里看见他这个举动,小白牙没来得及收敛,心头忽然剧烈跳动了下——这人摇头时,嘴角微微勾起,露出一抹不甚明显的笑纹,眼神不见愠怒,反倒显出几分隐隐绰绰的宠溺和纵容,仿佛看到一个极宠爱的孩子做了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,因为心存怜爱,所以也不觉得恼火,只是有点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这眼神似曾相识,就如一颗小石子投入死寂多年的心湖,掀起层层涟漪,虽然动静不大,却源源不断,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。

    可惜,没等顾兰因琢磨明白在哪见过,那人已经垂下眼皮,浓密的睫毛滴水不漏地隔断了视线。

    好似一叶,轻飘飘地落下,从此咫尺之遥,如隔关山。

    这一路虽然远,幸而不是早晚高峰,道路还算通畅,半个多小时后,出租车已经开进西巷,在错综复杂的胡同里一气乱转……彻底懵逼了。

    司机大叔摆弄着手机导航,折腾半天,没看出个所以然来,只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:“我说,这看着也没几步路,要不你们就走过去?我对这一带实在不熟悉,再走就绕不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顾兰因巴不得远离这个嘴巴安了弹簧的司机大叔,二话不说付了车钱,炮仗似的窜出去。卓先生紧随其后,两人顺着小巷往深处走去。

    事实证明,手机导航还是靠谱的,他们下车的地方离小药店确实不远,只是路比较偏,东一拐西一折,跟迷宫打怪似的,换个不熟悉地形的人,妥妥是迷路的节奏。

    顾兰因在车上戏精附体,拉着司机大叔诉苦个没完,等到下了车,她心里的火气发泄得差不多,人也冷静下来,想起方才都干了什么,饶是这位脸皮厚如板砖,也不由透出一点热气,几乎没眼看身边那位“长辈”。

    真是……冲动是魔鬼,千万要不得!

    一世英名,就这么毁于一旦啊!

    ******

    她心里发虚,便不怎么敢看卓先生,只是埋着头一径在前领路。不过,这姑娘毕竟许久没来过,时隔多年,很多地方都被乱改乱建,已经面目全非,她又低头没仔细看路,拐过一个岔路口时差点走错,亏得后面的卓先生拉了她一把,把她从“歧路”上拯救回来。

    顾兰因正在走神,忽然被人拽住,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应对——小臂一翻一折,游鱼般从那人手指间滑过,继而反将一军,轻轻巧巧扣住那人脉门。

    手指合拢的瞬间,她就发觉不对,按说手腕是脉门所在,一般人被制住时,多多少少会有应激反应,不管怎样,肌肉都该是绷紧的,就如一把张满了的弓,随时蓄势待发。

    可这人的肌肉却是松弛的,就像……弓弦被人削断了,哪怕重新接上,也是狗尾续貂,难当重任。

    顾兰因目光微凝,利刃一样扎在男人面上:“前辈……右手受过伤?”

    男人挣动了下,轻轻抽出手腕,避重就轻地答道:“没什么,不小心割伤过,留下了一点后遗症……这么多年,也习惯了。”

    顾兰因笑了笑,若有深意地说:“那可千万要小心了……能把手筋割伤,这刀可不是一般的锋利。”

    卓先生没接话,眼神微微闪烁了下。

    拐过岔路口,小药店的招牌已经隐约可见,顾兰因停住脚步,两只手背在身后:“我就送您到这了,您身体不好,早点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这姑娘翻脸比翻书还快,方才在出租车上还是一副苦情女主角的嘴脸,口口声声都是血泪控诉,活像刚被人甩了一遭。这会儿没了外人,她又切换回“温良恭俭让”的模式,不知道的,还以为她有多么尊师重道。

    卓先生无语片刻,眼看顾兰因拔脚要走,赶紧叫住她:“兰……顾姑娘!”

    顾兰因应声站住,半侧过身,一边眉梢微微撩起:“前辈还有什么吩咐?”

    卓先生下意识地搓动了下手指,舌尖把上下腭的牙根挨个数了一遍,这才开口道:“你以后不管做什么,还是要三思而后行,如今晚这般……实在太冒险了,最好不要有下次。”

    顾兰因大约猜到他想说什么,只是没料到这位的语言功能退化到这个地步,半点铺垫不带就直奔主题……结果不出所料,成功激起顾姑娘的逆反心理,要不是顾忌着对方“长辈”这重身份,险些直接怼回去。

    ——我是吃你家饭了还是欠你家钱,正经长辈都没这么数落过,你算哪根葱?

    这个念头还没转完,就听卓先生下一句话说:“我要是你师父,看到你这么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,死了也没法瞑目……你这和拿刀捅他心窝有什么分别!”

    说到最后,他再怎么隐忍压抑,终究没完全压住,一点燎原的火气从字里行间露出形迹。

    顾兰因眉心微拧,脑中灵光一闪,终于想起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——

    那是许多年前,也曾有一个“长辈”这般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过她:“……我教了你十年,就教出这么个不知自爱的东西,你、你怎么不干脆捅我一刀?我就是即刻死了,也好过看着你自甘堕落!”

    那人养了她十年,从来和颜悦色,不管她闯再大的祸、犯再大的错,也舍不得说一句重话。这是顾兰因头一回见他发这么大的火,怒气不管不顾地奔涌入脑,理智成了沙铸的堤坝,节节败退,最终溃不成军。

    那时的顾兰因还是个少女,再怎么乖巧伶俐,毕竟没修炼到家,被他一通数落,眼圈当即红了,一腔委屈无处发泄,在胸口中横冲直撞,忍了又忍,终归没忍住,口不择言地顶了回去:“那您当年干嘛收养我?干脆把我丢在福利院里自生自灭,既省了您今天的后悔,也不用白吃十年的苦头,岂不两全其美!”

    就像那人十年来头一回大发雷霆,这也是顾兰因这么多年第一次当面锣对面鼓地开口顶撞,说完,连她自己都错愕了下,似乎没想到这么“大逆不道”的话也会从自己嘴里冒出。

    然而,没等她像以往一样认错讨饶,那人最后一线理智已经被她口不择言的顶撞彻底绷断,一记耳光甩过来,把她的脸抽向一边。

    其实,那一巴掌并不重,甚至没等掌风完全落下,那人已经后悔了——到底是一手带大的孩子,当自家小女儿宠了这么多年,平时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,谁知这一回话赶话说僵了,上来就是一巴掌,别说顾兰因,就是他自己也有点发懵。

    而等他回过神,第一反应则是忙不迭地抢上前,托起顾兰因的脸,想要仔细查看伤情,谁知那只手刚抬起一半,还没来得及碰到顾兰因,就被小姑娘猛地甩开。

    顾兰因死死咬住嘴角,这一下毫不留情,直接见了血,激痛火花一样炸开,总算把险些决堤而出的泪意压了回去。她看也不看眼前束手无措的男人,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卷过,房门仓促地响了下,就此没了声。

    事发突然,那人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,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,直到屋里突兀地安静下来,他才意识到什么,赶紧追了出去。

    然而还是晚了一步,顾兰因已经不见踪影。

    他没能追上他的小女孩,顾兰因也再没能回去她的“家”。

    “当时……为什么要跑出去呢?”时隔八年,回想起当年那一幕,顾兰因忍不住走了下神,“不就是被数落几句?不就是……被打了一巴掌?不痛不痒,没伤筋也没动骨,何况还是你自己犯错在先,被教训不也是活该?”

    如果当初没跑出去,如果没有顶嘴,如果从一开始就不犯那个“大错”……

    她是不是就不会失去自己的“家”,也不会失去……那个人?

    这一刻,压抑了八年的愧悔毫无预兆地汹涌泛滥,几乎将她当头淹没,隔了八年的时光,顾兰因看向另一位“数落她的长辈”,眼眶不着痕迹地红了。

    她想说什么,开口却差点破音,只得清了清嗓子,冲着卓先生一点头:“前辈的话,我记下了……只是有些事,前因已成,结果便不是人力可以扭转,前辈身体不好,还是多保重自身,少费些心力吧。”

    说完,她也不去看男人的反应,两只手插进衣兜,慢腾腾地转过身……仿佛只是一抬腿,人已经到了巷口,衣角忽悠一闪,便被铺天盖地的阴影吞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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