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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39 同情不同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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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交交黄鸟,止于棘。谁从穆公?子车奄息。

    《诗经》黄鸟篇,秦穆公之丧,杀国三士殉葬,时人哀之,作歌以讽,为哀辞之祖。

    尽管葬礼已经结束多日,然而当日大江上那一幕仍经口口相传,在都中喧嚣一时。尽管船上之人并未表明身份,但谁都知道,在这个时节,赶来做此态的只有历阳。

    随着这歌篇传颂开,诸多流言也在都中传扬开来,不乏有人言道台中不容历阳,欲除之以其为肃祖殉葬。因而整个都中一时间气氛肃杀,人皆道路以目,心情惶惶,唯恐再有兵灾临头。

    作为亲眼目睹者,对于历阳这一举动,沈哲子也只能感慨一声,苏峻色厉内荏,心已经乱了。诚然此举一时间将一众辅政之臣挤兑得处境尴尬,不敢有所动作,甚至还要善待安抚,可保一时平安。但从长远来看,却注定了他将要败亡的结局。从今以后,历阳将是台中主要防范打击的对象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是,这一举动让其他方镇都变得尴尬不已。秦穆公杀三士殉葬,苏峻只一人,剩下两个谁来凑数?

    所以说,政治素养不高,不要乱玩风雅。这一举动一时间或能受到效果,但却里里外外得罪个干净。相信过不了多久,各地方镇弹劾苏峻擅自离镇、扰乱国丧之礼的奏书会陆续到达建康。沈哲子也已经让人代老爹拟好了奏书,只等几个挑头的发声,便让人递入台城。

    虽然这罪名最终不会落实,但可以想见,以后各方很难再跟历阳有什么呼应。这后果应该跟苏峻为此举时所考虑的不同,他大概以为由此可以激发出各方同仇敌忾、共抗中枢之心,但结果却是南辕北辙。

    各家都有自立之道,大可与台中往来拉锯,唯独历阳只因肃祖赏识而处非分之地,台中半点呼应都无,地方亦无深厚根基,所恃者惟强兵劲卒,倏忽便成众矢之的。

    苏峻这时候应该也是骑虎难下,久镇西藩要害,进不得退不下。如今唯一盼望的,大概就是能再来一场王敦谋逆这样的大兵事,台中需要用兵,如此或能解除他的困境。

    不过沈哲子也没心情为历阳感慨太多,他自己也遇到了麻烦事。丧礼已经结束多日,他几番传信苑中,希望公主离苑归府但却全如石沉大海,不得回应。这不禁让沈哲子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,莫非钱凤所虑一语成谶?

    再又等待两天之后,沈哲子心中便渐生恼意,如此目中无人,莫非以为他不会唱《黄鸟》?

    于是沈哲子让人将任球请来交待一番,然后便出门去庾家,准备去问一个说法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

    此时在苑中,太后瞪着堂下那个抿着嘴、满脸倔强的小女郎,脸色隐有铁青。

    “我再问你一次,知错没有?”

    太后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这么发问,然而小女郎仍是一如既往的默然不作声,这让太后更加羞愤气恼,指着公主怒喝道:“你若一日不肯认错,我便一日不让你出门!”

    说罢,太后便站起身来,在一众宫人簇拥下离开这里。而在离开之前,则吩咐左近宫人们不许公主离殿,亦不许旁人来见公主。

    一直等到太后离开,兴男公主才揉着有些酸涩的双腿站起来,让宫人们搬来一张胡床摆在廊下,自己躺在了胡床上晒着午后太阳,神态颇有悠然之色,并不因此前遭受的呵责而介怀。

    “云脂,去给我取一碗饴浆来!”

    公主微笑着摆摆手,可是当那饴浆甜汤送上来时,只是喝了一口便吐在了地上,皱眉道:“这饴浆真是难饮,以前都不觉得,比我家的可差得远了!难怪阿琉做梦都要言到我家浆食甘甜,果然是不能相比啊!”

    侍女云脂听到这话,俏脸便垮了下来:“公主又是何苦,只要向太后认错,便能离宫归府,郎主自会备下饮不尽的饴浆……”

    这几日看到公主与太后针锋相对的互不退让,云脂也是倍感心惊肉跳,实在一刻也不想在苑内多待。

    听到这话,公主脸上泛起一丝愁绪,叹息一声后说道:“我又何尝不想早早回家,我也想……唉,可是阿琉这么软弱,我又怎么放心离开?就要让他看到,只要认定自己无错,母后也拿我们无可奈何,这样才能教会他做一个有担当的男儿,不要被人欺压了都不敢声张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,殿后又转出一道小小身影,正是当今的小皇帝司马衍。他做贼一般左右观望片刻,才一路小跑冲到兴男公主身边,待看到胡床旁边摆着的饴浆,眸子顿时一亮,端起来便痛饮一口,旋即也皱着眉头吐出来。

    “阿姊,你家这几日都没往苑中送吃食?吃过你家餐食,旁的我都不想入口了!”

    小皇帝抱怨着席地坐在了公主脚边,渐有血色的肥嘟嘟小脸皱在一起,状似极为忧愁。

    公主眼睑垂下看他一眼,继而便有些不满道:“你都已经是皇帝,诸多事情都要学起来,哪能只贪口舌之味!”

    “可是我不想……唉,母后不许我再说这种话,被她听到,又要狠狠训斥。”

    小皇帝苦着脸,神态颇不自在:“苑内有母后,苑外有大舅。我学得再多,身边人都不听我话。母后把我身边人都换一遍,先前的话都吓不住她们,阿姊,你再教我一些好不好?”

    “我自己都被母后困在了殿里,还有什么话可教你!阿琉,你要自己生出念头来,以往父皇怎么对待旁人,你都要学起来,哪能事事都强问旁人!”

    公主感慨一声,也有一些无奈。

    “可我也不知父皇要怎么待旁人啊……”

    小皇帝忧郁道,继而又望着公主充满歉意:“阿姊,是我对不住你。若不是我睡梦里说漏了嘴,也就不会被母后听见,知道我在丧期贪食,还连累到你受母后责罚。”

    公主听到这话,神态便是忿忿:“人伦亲爱,是要让老幼得宜,哪有自戕自残的道理!难道真要让人饿得头昏眼花,才算是真正的孝义?假使父皇尚在,也不会这么苛待子女!渴当饮,饥当食,这是寒庶小民都明白的道理。母后以此苛待你我,本就不是我们的错!”

    “可是、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听到阿姊直言母后之非,小皇帝心内不乏认同,可是却不敢出言附和,实在是母后在他心目中积威太重,加之稍有悖于母后之意,母后便哭泣不止,让他心烦意乱。

    “阿琉,我已经是旁人家妇,有自己的家苑,也不能常常进苑中看到你。以后你在苑内,自己要聪明起来。女诫上都讲,生男如狼,犹恐其尪,生女如鼠,犹恐其虎。可见男儿应该刚强起来,不能随便向人屈意!就算是自己做的不对,也要气壮三分。你自己有了气势,旁人谁还敢再小瞧你?”

    若太后在这里听到公主一本正经曲解《女诫》道理,来给小皇帝灌输,大概也要后悔早先为何要让这女郎将《女诫》抄了无数遍。

    “阿姊,我记住了,你放心吧!”

    小皇帝听得一脸专注,凝重点头道,旋即便又笑语道:“只有在阿姊你这里,我才能听到这些道理。大舅教我读《诗》,总讲一些‘文王在上,於昭於天’,我根本就不懂,还要每天诵读。”

    接着,他又不乏感慨道:“阿姊,你今次归苑,懂得的道理好多,这都是姊夫他教你的吗?”

    兴男公主听到这话,神态便有几分羞涩,略显忸怩道:“有一些是吧,但我自己也不是全都不懂道理,听他讲许多,自己也能想得明白!”

    小皇帝听到这话,禁不住露出神往之色:“姊夫他真是个了不起的貉子,居然能将阿姊你都教得明理起来。我真想见一见他,听他讲讲许多道理。”

    “我又不是似你这样的朽木,变好有多艰难?”

    公主虽然不忿于小皇帝对自己的贬低,但听到他对自家夫郎的推崇,心中亦有几分窃喜。

    “是了,阿姊!我今日听大舅言道要为我置师、友、文学,你归家让姊夫来任职好不好?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,公主也是颇为意动,她因担心小皇帝性情软弱才留在苑中打算言传身教,但也觉得由沈哲子教导似乎更好。她也希望沈哲子能与自己的兄弟相处愉快,就像她在吴兴多帮阿姑照看叔子一样,只是嘴上还要说道:“我总要归家问过他才能答复你,他每天诸多事情忙碌,也未必肯陪你这小娃娃读书。”

    这姊弟俩在苑中闲谈,却不知苑中另有一对兄妹此时也在谈话,只是话题要比她们之间要严肃得多。

    太后看着大兄近来颇多清减消受的脸庞,心内便涌起诸多感激:“若非大兄你担当外廷之事,我母子真是难得安静。皇帝他年幼,颇多无状任性,若有冲撞冒犯,大兄你千万不要介怀。”

    虽然只是兄妹独处谈话,庾亮仍是正襟危坐,谨守臣礼,闻言后便欠身道:“皇太后陛下言重了,臣家世受两代先君之恩,肃祖临终有托,岂敢懈怠!”

    太后也知大兄脾性向来如此,而非是以礼节疏远自己,闻言后突然蓦地叹息一声:“皇帝有大兄教导,我是不怎么担心。今日请大兄入苑,还是为了兴男那小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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