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零五章 千夫所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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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的京城，秋高气爽，气候怡人。
出了永定门外约摸五里的地方有一座驿站。因该地为南面出入京畿的通衢要道，因而，朝廷在这儿不仅设立了驿馆，还派一支兵马在此处驻扎。
舒眉的舆驾准备就从这儿出发。
由于山东诸地，至今仍在邵家势力范围之内，是以他们只能取道中原，避开大晋朝所辖地区。
这日，来送行的王公大臣，以及文家父女的故交好友不在少数。
因前两日出的意外，舒眉有意保持低调。不欲临走之时，还给人留下说三道四的话柄。
那日，舒眉特地命人给宁国府送了封信。最后，齐屹亲自上门，将齐峻接了回去。不仅如此，最后还查出，是尚剑将齐峻藏于文府之中的。
事情水落石出后，宁国公齐屹难免有些下不来台。最后，还是前来拜访的威远伯林隆道打圆场，才缓和当时尴尬的场面。
考虑到自己离京后，朝廷之事还得仰仗齐屹，文曙辉遂没有再作深究。
不过，为了舒眉的将来，他当着威远伯的面，特意要求宁国公作出承诺，让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。
此外，尚剑也被退回了宁国府。舒眉母子的安危，由泰宁帝派到文府的侍卫负责。再者，此次南下随行护送的队伍，由林家老二林盛宏统领。最后，齐屹只好作罢。
虽然出门的时候，东方才刚刚蒙蒙亮，可送行的人实在不少。太阳爬到驿站馆舍檐角的时候，文曙辉那边，似乎还没动身的迹象。
无奈之下，舒眉把儿子又哄得躺下，让他小憩一会儿。
没多久，榻上便传来了小家伙细微的鼾声。舒眉站起身来，对守在旁边的番莲轻声嘱咐几句，就蹑手蹑脚出了屋子。
刚走到外间，就见端砚匆匆殿了过来。
“殿下，孟大奶奶来访！”
不是说不让她来的吗？怎地还是赶来了？
听到禀报，舒眉忙起身迎下楼去。
就有前几个月，齐淑婳表姐诊出了喜脉。因此，姨母昨日离开时，舒眉再三叮嘱，不让表姐过来送行了。
舒眉在木梯顶端上一露面，楼下的人们纷纷停住脚步，静候在一旁。
等她带着一行人来到齐淑婳身边时，楼下大厅里，静得掉一根针似乎都能听见。
驿馆众人纷纷低头猜测，舒眉身旁的少妇，到底是何种来头，竟劳烦长公主亲自下楼相迎。
随着舒眉身后侍女对此女的称呼，众人总算反应过来。结合此前内城流出传言，不少人心里若有所悟。
原来，眼前被人搀着过来拜见的妇人，就是宁国公的堂妹。她此番匆匆赶来，莫不是齐府又发生了什么事？
事实上，不光她们这样猜测，就连舒眉也是这样认为的。
将齐淑婳迎到屋里后，舒眉第一句话，就问到底出了什么事。
拍了拍对方的手背，齐淑婳勉力一笑，安慰她道：“没事！我匆匆赶来，不过是想最后送送你。这回分开，起码又有几年咱们不能见到了……”
舒眉笑道：“姐姐哪里话，等你诞下麟儿到南边走走，咱们不就见到了？”
听出言外之意，齐淑婳先是一怔，随后瞅着表妹的眼睛问道：“这么说来，你真不打算再回来了？”
舒眉摇了摇头：“将来之事，谁也没法预测。从我内心来讲，确实不愿再踏入那些是非之中了……”
她的话让齐淑婳陷入沉默之中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舒眉只听到表姐喃喃道：“不回来也好！也许，你的决定是对的，只有用快刀才能将这扯不清理还乱的牵扯，给斩得干干净净……”
得到表姐支持，舒眉深感欣慰，她正要说两句谢对方的话。突然，齐淑婳抬起头，一脸绝然地望向她：“你放心！那女人讨不到好的！如今她已经成了众人的笑柄，就连四哥也离她而去了……”
舒眉微惊，忙打探是何缘故。
于是，齐淑婳将齐峻回到宁国府后的事，原原本本告诉了她这即将离开京城的表妹。
“四哥回去后，跟大哥吵了一架。第二天早晨的时候，侍候四哥的丫鬟递来一封信，说是天还没亮的时候，他已经离开。大哥拆信一瞧，原来四哥一怒之下，到西北戍边去了。这不，你们还没出发呢，他反倒先离家了……”
“怎会这样的？”舒眉不禁蹙起眉头。
瞟了她一眼，齐淑婳幸灾乐灾地说道：“四哥作出这举动，再好理解不过了。你道是他在京城还呆得下去？梅馨苑那位算是机关算尽一场空……”
“为何呆不下去？”舒眉忙请教。
满脸莫名地望了她一眼，齐淑婳悻悻道：“你是真不知道，还有揣着明白装糊涂？”
舒眉直呼冤枉：“姐姐说哪里话，这几日我一直在忙出行的事，外头发生什么，妹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。”
朝她脸上仔细打量了一番，齐淑婳好半天才确信，对方确实不知情。
于是，她把齐峻那日离开文府后，京中的传闻讲给了她知晓。
“也不知是谁嚼的舌根，到第二天的时候，京城里就传开了，说四哥上门却被赶了出来。还有人提到，说他之前的剃度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，目的就是为了迎你们回来，特意暗示秦家将女儿接回去……”说到这里，齐淑婳若有所思地瞅了表妹一眼。
被她这样一打量，舒眉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。
“姐姐莫不是以为，这些是我派人撒布的吧？”实在觉得冤屈，舒眉忍不住辩解道。
齐淑婳摇了摇头：“我知道不会是你！不过，那幕后之人，明摆着冲着你们来的。如此一来，不仅在齐文两家间划了道裂痕，就连秦芷茹那头，只怕也呆不住了。竹述先生知道此事，肯定要出来替他外甥女出头。四哥就算不离开，千夫所指的日子也不好过……”
这倒是大实话。
大家若是信了传闻，秦芷茹在齐府确实难得呆下去了。
从受益人的角度来推测，自己确实是最大的嫌疑人。
到底是谁？要将这所有的全都捅破？
还让矛头都指向自己？
舒眉不禁陷入沉思。
见表妹眉头紧锁，齐淑婳怕她想不开，遂安慰道：“扯开了也好！就算你受不白之冤又如何？这些难道不是实情吗？之前大家不明就里，发生误会也就算了。凭什么让那女人好过？你是不知道，自从陛下对你加封，就有不少人在私下议论，说这是对你被弃的补偿。以前大家都以为，四哥的出家是为了留住秦家那位，目的是逼你离开……”
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，舒眉不由抬头望向表姐：“这又是从何说起？”
齐淑婳忙朝她解释：“你是不知道，自从你们回京，人家都在猜，说原配回来了，宁国府该如何处理几家关系，最后到底以谁为尊。没想到，你人虽回来了，却迟迟不肯住进齐府，后来，四哥接二连三闹出事来，梅馨苑那位迟迟不见动静。外面不知情的，皆以为四爷舍不下的人是她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齐淑婳停了下来，对着舒眉苦笑道：“你是不知道，你们的一举一动，大家都在暗中议论。我原先怕你思虑过重，没敢将外面的传言告诉你……”说完，她脸一红，面上露出赧然之色。
就算表姐不说，舒眉心里也是清楚的。在外面做客的时候，她又不是没听见识过。
比这还难听的话，她都亲耳所闻。若不是这些年，她早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，换作另外一人，恐怕早就抑郁成疾了。
舒眉微微一笑，说道：“姐姐不必自责！嘴长到别人身上，管他们说些什么，咱们问心无愧便是了！”
“对，对，对！”见她如此豁达，齐淑婳喜出望外，接着又道：“这样一来，四哥受到压力，可想而知。他若不上你们府，闹出这么一档事，大家还都还蒙在鼓里——以为你们离开，皆因他的出家……这下好了，一切真相大白，纸终究包不火……”
这一结果，让舒眉始料未及。
齐峻闹一场，客观上确实如表姐所言，反而把秦芷茹推到被动的位置上。
可是，这怎会跟齐峻上边关又扯上关系的？
难不成，齐峻是没法跟他先生交待才离开京城的？
据舒眉所知，秦芷茹在齐府呆不住，最高兴的莫过于竹述先生了。
因为这样一来，聪儿就能回到老人家身边了。
可是，此话事关秦芷茹的名节，舒眉自是不能当着齐淑婳讲出来。于是，她从另一个侧面，问出自己的存疑。
“难不成，念祖他爹的离开，目的是让事情缓一缓？”
齐淑婳望了对面一眼，解释道：“那哪能啊！还不是大哥要他到大伯父灵前起誓，让他承诺不再缠着你们……”
“啊？！”这倒大出舒眉意料之外，“宁国公真这样做了？”
齐淑婳讪讪点头：“那日，他们回到府中，四哥就被带到了大伯父的牌位前。听说，哥俩说了半宿的话。后来，有人还听到，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。最后，还是大伯母出面，才平息了下来。过后，四哥就把自己关在竹韵苑……天一亮，侍候他的丫鬟前来报信，说是人已经离开了……”（未完待续）
九月的京城，秋高气爽，气候怡人。
出了永定门外约摸五里的地方有一座驿站。因该地为南面出入京畿的通衢要道，因而，朝廷在这儿不仅设立了驿馆，还派一支兵马在此处驻扎。
舒眉的舆驾准备就从这儿出发。
由于山东诸地，至今仍在邵家势力范围之内，是以他们只能取道中原，避开大晋朝所辖地区。
这日，来送行的王公大臣，以及文家父女的故交好友不在少数。
因前两日出的意外，舒眉有意保持低调。不欲临走之时，还给人留下说三道四的话柄。
那日，舒眉特地命人给宁国府送了封信。最后，齐屹亲自上门，将齐峻接了回去。不仅如此，最后还查出，是尚剑将齐峻藏于文府之中的。
事情水落石出后，宁国公齐屹难免有些下不来台。最后，还是前来拜访的威远伯林隆道打圆场，才缓和当时尴尬的场面。
考虑到自己离京后，朝廷之事还得仰仗齐屹，文曙辉遂没有再作深究。
不过，为了舒眉的将来，他当着威远伯的面，特意要求宁国公作出承诺，让保证以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。
此外，尚剑也被退回了宁国府。舒眉母子的安危，由泰宁帝派到文府的侍卫负责。再者，此次南下随行护送的队伍，由林家老二林盛宏统领。最后，齐屹只好作罢。
虽然出门的时候，东方才刚刚蒙蒙亮，可送行的人实在不少。太阳爬到驿站馆舍檐角的时候，文曙辉那边，似乎还没动身的迹象。
无奈之下，舒眉把儿子又哄得躺下，让他小憩一会儿。
没多久，榻上便传来了小家伙细微的鼾声。舒眉站起身来，对守在旁边的番莲轻声嘱咐几句，就蹑手蹑脚出了屋子。
刚走到外间，就见端砚匆匆殿了过来。
“殿下，孟大奶奶来访！”
不是说不让她来的吗？怎地还是赶来了？
听到禀报，舒眉忙起身迎下楼去。
就有前几个月，齐淑婳表姐诊出了喜脉。因此，姨母昨日离开时，舒眉再三叮嘱，不让表姐过来送行了。
舒眉在木梯顶端上一露面，楼下的人们纷纷停住脚步，静候在一旁。
等她带着一行人来到齐淑婳身边时，楼下大厅里，静得掉一根针似乎都能听见。
驿馆众人纷纷低头猜测，舒眉身旁的少妇，到底是何种来头，竟劳烦长公主亲自下楼相迎。
随着舒眉身后侍女对此女的称呼，众人总算反应过来。结合此前内城流出传言，不少人心里若有所悟。
原来，眼前被人搀着过来拜见的妇人，就是宁国公的堂妹。她此番匆匆赶来，莫不是齐府又发生了什么事？
事实上，不光她们这样猜测，就连舒眉也是这样认为的。
将齐淑婳迎到屋里后，舒眉第一句话，就问到底出了什么事。
拍了拍对方的手背，齐淑婳勉力一笑，安慰她道：“没事！我匆匆赶来，不过是想最后送送你。这回分开，起码又有几年咱们不能见到了……”
舒眉笑道：“姐姐哪里话，等你诞下麟儿到南边走走，咱们不就见到了？”
听出言外之意，齐淑婳先是一怔，随后瞅着表妹的眼睛问道：“这么说来，你真不打算再回来了？”
舒眉摇了摇头：“将来之事，谁也没法预测。从我内心来讲，确实不愿再踏入那些是非之中了……”
她的话让齐淑婳陷入沉默之中。
过了好一会儿，舒眉只听到表姐喃喃道：“不回来也好！也许，你的决定是对的，只有用快刀才能将这扯不清理还乱的牵扯，给斩得干干净净……”
得到表姐支持，舒眉深感欣慰，她正要说两句谢对方的话。突然，齐淑婳抬起头，一脸绝然地望向她：“你放心！那女人讨不到好的！如今她已经成了众人的笑柄，就连四哥也离她而去了……”
舒眉微惊，忙打探是何缘故。
于是，齐淑婳将齐峻回到宁国府后的事，原原本本告诉了她这即将离开京城的表妹。
“四哥回去后，跟大哥吵了一架。第二天早晨的时候，侍候四哥的丫鬟递来一封信，说是天还没亮的时候，他已经离开。大哥拆信一瞧，原来四哥一怒之下，到西北戍边去了。这不，你们还没出发呢，他反倒先离家了……”
“怎会这样的？”舒眉不禁蹙起眉头。
瞟了她一眼，齐淑婳幸灾乐灾地说道：“四哥作出这举动，再好理解不过了。你道是他在京城还呆得下去？梅馨苑那位算是机关算尽一场空……”
“为何呆不下去？”舒眉忙请教。
满脸莫名地望了她一眼，齐淑婳悻悻道：“你是真不知道，还有揣着明白装糊涂？”
舒眉直呼冤枉：“姐姐说哪里话，这几日我一直在忙出行的事，外头发生什么，妹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。”
朝她脸上仔细打量了一番，齐淑婳好半天才确信，对方确实不知情。
于是，她把齐峻那日离开文府后，京中的传闻讲给了她知晓。
“也不知是谁嚼的舌根，到第二天的时候，京城里就传开了，说四哥上门却被赶了出来。还有人提到，说他之前的剃度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，目的就是为了迎你们回来，特意暗示秦家将女儿接回去……”说到这里，齐淑婳若有所思地瞅了表妹一眼。
被她这样一打量，舒眉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。
“姐姐莫不是以为，这些是我派人撒布的吧？”实在觉得冤屈，舒眉忍不住辩解道。
齐淑婳摇了摇头：“我知道不会是你！不过，那幕后之人，明摆着冲着你们来的。如此一来，不仅在齐文两家间划了道裂痕，就连秦芷茹那头，只怕也呆不住了。竹述先生知道此事，肯定要出来替他外甥女出头。四哥就算不离开，千夫所指的日子也不好过……”
这倒是大实话。
大家若是信了传闻，秦芷茹在齐府确实难得呆下去了。
从受益人的角度来推测，自己确实是最大的嫌疑人。
到底是谁？要将这所有的全都捅破？
还让矛头都指向自己？
舒眉不禁陷入沉思。
见表妹眉头紧锁，齐淑婳怕她想不开，遂安慰道：“扯开了也好！就算你受不白之冤又如何？这些难道不是实情吗？之前大家不明就里，发生误会也就算了。凭什么让那女人好过？你是不知道，自从陛下对你加封，就有不少人在私下议论，说这是对你被弃的补偿。以前大家都以为，四哥的出家是为了留住秦家那位，目的是逼你离开……”
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，舒眉不由抬头望向表姐：“这又是从何说起？”
齐淑婳忙朝她解释：“你是不知道，自从你们回京，人家都在猜，说原配回来了，宁国府该如何处理几家关系，最后到底以谁为尊。没想到，你人虽回来了，却迟迟不肯住进齐府，后来，四哥接二连三闹出事来，梅馨苑那位迟迟不见动静。外面不知情的，皆以为四爷舍不下的人是她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齐淑婳停了下来，对着舒眉苦笑道：“你是不知道，你们的一举一动，大家都在暗中议论。我原先怕你思虑过重，没敢将外面的传言告诉你……”说完，她脸一红，面上露出赧然之色。
就算表姐不说，舒眉心里也是清楚的。在外面做客的时候，她又不是没听见识过。
比这还难听的话，她都亲耳所闻。若不是这些年，她早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，换作另外一人，恐怕早就抑郁成疾了。
舒眉微微一笑，说道：“姐姐不必自责！嘴长到别人身上，管他们说些什么，咱们问心无愧便是了！”
“对，对，对！”见她如此豁达，齐淑婳喜出望外，接着又道：“这样一来，四哥受到压力，可想而知。他若不上你们府，闹出这么一档事，大家还都还蒙在鼓里——以为你们离开，皆因他的出家……这下好了，一切真相大白，纸终究包不火……”
这一结果，让舒眉始料未及。
齐峻闹一场，客观上确实如表姐所言，反而把秦芷茹推到被动的位置上。
可是，这怎会跟齐峻上边关又扯上关系的？
难不成，齐峻是没法跟他先生交待才离开京城的？
据舒眉所知，秦芷茹在齐府呆不住，最高兴的莫过于竹述先生了。
因为这样一来，聪儿就能回到老人家身边了。
可是，此话事关秦芷茹的名节，舒眉自是不能当着齐淑婳讲出来。于是，她从另一个侧面，问出自己的存疑。
“难不成，念祖他爹的离开，目的是让事情缓一缓？”
齐淑婳望了对面一眼，解释道：“那哪能啊！还不是大哥要他到大伯父灵前起誓，让他承诺不再缠着你们……”
“啊？！”这倒大出舒眉意料之外，“宁国公真这样做了？”
齐淑婳讪讪点头：“那日，他们回到府中，四哥就被带到了大伯父的牌位前。听说，哥俩说了半宿的话。后来，有人还听到，他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。最后，还是大伯母出面，才平息了下来。过后，四哥就把自己关在竹韵苑……天一亮，侍候他的丫鬟前来报信，说是人已经离开了……”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