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八十章 性情大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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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淑婳质问一出，齐峻半天没有反应。
她也不着急，静静等着，想看堂哥如何答她。
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，齐峻终是开了口：“施主你误会了，贫僧归依佛门，所求不过各自安宁，并没有逃避之意。想来，我那凡胎一消失，不管是文府也好，还是秦家也罢，他们都能得到解脱。这样一来，岂不比互相折磨要来得好？”
虽然来此之前，齐淑婳心里早有准备。可当她亲耳从对方口中听得这番话，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。
各自安宁？所谓抛家舍亲，所求的不过是安宁？
这到底是他的安宁，还是别人的安宁，这还两可。
据她所知，四哥若真的从此不理红尘之事，起码宁国府是不得安宁的。
先不说秦氏会如何行动，就是大伯母，以她的性子，怕是会过来把沧州这座古刹给拆了。
现在，郑氏遭遇意外打击，猝不及防之下还没什么实质的动作。待她缓过劲来，把身子养好了，肯定会来沧州，日日来劝说四哥的。
还有，以郑氏对舒眉母子的观感，若是劝说不果，到时少不得将气要撒在舒眉身上。
毕竟，上一次齐家母子冲突，就是因舒眉引起的。四哥年节都不过了，扔下一家老小到怀柔幽岚山守着一事，本就让她对表妹积怨颇深。
想到这里，齐淑婳不得不出声提醒对方：“四哥你真觉得，这样抽身退出就能化解各方的矛盾？小妹出门的时候，大伯母嘱托，说你若不肯还俗，她就当没生过你儿子。自然，儿媳、孙儿也不必耽误他们了。她还说，不但要将秦氏嫂子送回去，还要请族中的长老，将念祖名字在族谱换到长房，到时，四哥你不就跟三哥一样……”
齐峻听到这话，有片刻闪神。不过，没过多久，他面上又恢复了平静。
“自当如此！大哥本就是这样安排的。如此一来，不过是转了一圈，又回到了原点。若是宁国府能这样处置，算是功德无量。”说完这番话，他双手合十，朝齐淑婳行了一礼，“阿弥陀佛！善哉善哉，如此甚好！”
四哥这番言辞，让齐淑婳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她思量良久，才压低声音，对齐峻问道：“你当真打算对舒儿母子放手？出发之前，我听大哥提起过，说葛将军已经推掉封赏，说是别无他求，只愿陛下能应允他的请婚。”
她带来的消息，在齐峻面上似是没引起任何涟漪。
齐淑婳有些吃惊，抬起眸子朝对方眼底深处探去。
那是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，跟她记忆中的四哥相去甚远。若不是这副皮囊，是她看了二十多年的那具，齐淑婳险些要怀疑眼前这人她完全不认识。
为什么会这样？
难道说，短短十来日，他在寺里老和尚的感化下，已经脱胎换骨，彻底抛却凡尘了？
怎么以前没听四哥提起过，他对佛门有向往之心的？
难道是在舒眉那儿受了什么刺激？
不过，临行前，齐淑婳特意跟表妹确认过，他们有小半年都没碰过面了。
还有就是，在此之前，四哥还跟念祖承诺过，以后要教他功夫的。
齐淑婳一时拿不定主意，该如何应对堂哥突如其来的变化。
齐峻没等她细想，朝她微倾身体：“各人有各人的缘法。施主所虑之事，贫僧实在无能为力。”说罢，就要告辞。
没料到他如此动作，齐淑婳不觉讪然。
只得侧过身子，让道放他过去。
等齐峻的身影走得快消失不见了，她才回过神来。
“大奶奶，对两位表少爷，四舅爷真的不打算管他们了？”随她一同出来的丫鬟甘草，见齐峻走得如此坚决，忍不住问了一句。
齐淑婳叹息一声，道：“你都听到了，可不就是不管不顾了？！论起那两孩子，命道都不怎么好，大的从小父亲不在身边，跟着他娘颠沛流离的。小的那个，往后的日子，只怕比他兄长还要难过些，毕竟这才刚刚开始……”
甘草点了点头，顺着她家奶奶的思路，随即想到秦芷茹身上。
“现在最难过的，莫过于秦氏夫人了。毕竟，她当初嫁进齐府时，以为大少爷的母亲不在了。”
见她怜悯秦芷茹，齐淑婳眉头微皱，不悦地说道：“都是自找的，她也怪不上谁！这京城里，但凡有个身份和规矩的人家，前面嫡妻过世，起码都要守制一年。他们倒好，还没确认表妹的下落呢，就上赶着登堂入室，抢占位置了。要换了个小户人家出来的泼辣媳妇，既然有命活着回来了，还不得把她贬成妾室，可劲儿地折辱才能出了这口气。表妹到底还是清高之人，心软了一些。”
很少见到自家奶奶这样评价娘家人的，甘草知道自己失言了，她暗中自责了一番，随后跟着附和道：“可不是怎地？！不过，话又说回来，表姑奶奶如今身份不同往日，若要计较，只怕到时苏先生面上不好看。”
甘草的话，让齐淑婳有些意外，忍不住扫了对方一眼。
这丫头前几年跟自己四处奔波，倒也长了不少见识，竟然能联想朝局上去。以后可以带在身边好好培养，帮着自己打理人情上的往来，绝计错不了。
原先齐淑婳也曾想过，舒眉选择退让，有一部原因，是陛下尚未坐稳位置，文家不宜四处树敌，只能选择退让。可就两年经历来看，她观察过他们两口子的相处，只怕原因还没那么简单。
似乎除了婆媳关系，更多的是他俩自个的问题。
四哥所说的赎罪，指的莫不是秦芷茹的事？
想到这里，齐淑婳顿时觉得自己爱莫能助。
这种情况，两名女子，定有一人要退出。不然，三人谁也没法安生。
只是，不管舒儿也好，还是秦芷茹也罢，都是八人大轿抬进门的，且各生一子。四哥选择谁退出都不合适。
他莫不是要等其中一位嫁人了，他才好回来吧？！
在齐峻那儿碰了一鼻子灰，齐淑婳没法子，只得离开这里。
临行前，她特意到齐家老宅，看望了族中岁数最大的老祖宗。
且说，自从表姐离京之后，舒眉便开始心神不宁。
齐峻竟然会抢先一步出了家，这倒很是出乎她的意料。
舒眉当然知道，他走这一步，看上去像是为求得解脱在找退路，实则是“以退为进”。
不管齐府的人怎么认为，念祖这下彻底不干了，非要把他爹出家的责任，全归到她这当母亲的头上。
虽然小家伙嘴上没这么说，可从他对自己特意疏远的态度，舒眉还是看得出，不管齐峻初衷是什么，对儿子的影响还是不小的。尤其是她母子间的关系。
这么些年下来，舒眉已经看开了。孩子将来终究要娶妻生子的，不可能永远当她怀中那个小不点儿。
现在，只要他不走偏，长大后成为能自立且对朝廷有用的人，他跟谁亲近跟谁疏远，又有什么关系呢？
自己对他从小的培养，不就是朝着这方向来的吗？
等他再大一些，懂得人情世故后，自然会理解她的。
事到如今，舒眉只能用这些来安慰自己。
可是，虽然她极力保持低调，有人却偏偏不想放过她。
在齐淑婳离京去沧州的第二天，施靖突然到访。最后，舒眉还是因这事，被父亲和舅父叫了过去。
她一走进文曙辉的书房，就发现两位长辈有些不对劲。
两人的面色似乎都不大好，父亲满脸铁青，好像刚刚发过一顿脾气似的。
给他俩请安完后，舒眉只得去当和事佬，问起他俩之间发生了何事。
见女儿已经觉察到了，文曙辉也不瞒她，遂把舒眉到来之前，郎舅俩讨论的话题，说与了她听。
“咱们府里跟齐家如今闹成这样，为父的意思，咱们不如回到南边去。反正齐峻那小子是自己放弃孩子的。再怎么着，也怪不到咱们头上。况且，念祖已经到齐府宗庙上了族谱，算是已经认祖归宗了，此时是提出南归最好的时机。说起来，你母亲二十周年祭快到了，趁此机会，将你两位母亲的灵柩从岭南运出来，葬到文家在徽州的祖坟里，才是当务之急。”
原来是这事！
舒眉心底暗暗松了口气。
来这儿之前，她十分担心父亲为了大局着想，逼她上沧州去劝说齐峻还俗。
还好不是！
虽说，她不相信齐峻真的有心了结尘缘，一心向佛。可是，这种时候，她若沉不住气先妥协了，前些年的坚持，还有吃的那些苦岂不是白费了？
那人一日不拿出行动来维护自己妻儿，休想让她把儿子送到他身边去。
自打发生番莲那桩事后，舒眉从来没像这样绝望过。
如果跟他在一起，只有患得患得和痛苦，她何必还要去遭那番罪？
转眼间念祖就懂事成人了，余下的岁月，她就不能为自己活一回吗？
舒眉不再多想，只见她走到文曙辉跟前，朝他盈盈下拜：“一切女儿任凭爹爹作主！”（未完待续）
齐淑婳质问一出，齐峻半天没有反应。
她也不着急，静静等着，想看堂哥如何答她。
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，齐峻终是开了口：“施主你误会了，贫僧归依佛门，所求不过各自安宁，并没有逃避之意。想来，我那凡胎一消失，不管是文府也好，还是秦家也罢，他们都能得到解脱。这样一来，岂不比互相折磨要来得好？”
虽然来此之前，齐淑婳心里早有准备。可当她亲耳从对方口中听得这番话，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。
各自安宁？所谓抛家舍亲，所求的不过是安宁？
这到底是他的安宁，还是别人的安宁，这还两可。
据她所知，四哥若真的从此不理红尘之事，起码宁国府是不得安宁的。
先不说秦氏会如何行动，就是大伯母，以她的性子，怕是会过来把沧州这座古刹给拆了。
现在，郑氏遭遇意外打击，猝不及防之下还没什么实质的动作。待她缓过劲来，把身子养好了，肯定会来沧州，日日来劝说四哥的。
还有，以郑氏对舒眉母子的观感，若是劝说不果，到时少不得将气要撒在舒眉身上。
毕竟，上一次齐家母子冲突，就是因舒眉引起的。四哥年节都不过了，扔下一家老小到怀柔幽岚山守着一事，本就让她对表妹积怨颇深。
想到这里，齐淑婳不得不出声提醒对方：“四哥你真觉得，这样抽身退出就能化解各方的矛盾？小妹出门的时候，大伯母嘱托，说你若不肯还俗，她就当没生过你儿子。自然，儿媳、孙儿也不必耽误他们了。她还说，不但要将秦氏嫂子送回去，还要请族中的长老，将念祖名字在族谱换到长房，到时，四哥你不就跟三哥一样……”
齐峻听到这话，有片刻闪神。不过，没过多久，他面上又恢复了平静。
“自当如此！大哥本就是这样安排的。如此一来，不过是转了一圈，又回到了原点。若是宁国府能这样处置，算是功德无量。”说完这番话，他双手合十，朝齐淑婳行了一礼，“阿弥陀佛！善哉善哉，如此甚好！”
四哥这番言辞，让齐淑婳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她思量良久，才压低声音，对齐峻问道：“你当真打算对舒儿母子放手？出发之前，我听大哥提起过，说葛将军已经推掉封赏，说是别无他求，只愿陛下能应允他的请婚。”
她带来的消息，在齐峻面上似是没引起任何涟漪。
齐淑婳有些吃惊，抬起眸子朝对方眼底深处探去。
那是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，跟她记忆中的四哥相去甚远。若不是这副皮囊，是她看了二十多年的那具，齐淑婳险些要怀疑眼前这人她完全不认识。
为什么会这样？
难道说，短短十来日，他在寺里老和尚的感化下，已经脱胎换骨，彻底抛却凡尘了？
怎么以前没听四哥提起过，他对佛门有向往之心的？
难道是在舒眉那儿受了什么刺激？
不过，临行前，齐淑婳特意跟表妹确认过，他们有小半年都没碰过面了。
还有就是，在此之前，四哥还跟念祖承诺过，以后要教他功夫的。
齐淑婳一时拿不定主意，该如何应对堂哥突如其来的变化。
齐峻没等她细想，朝她微倾身体：“各人有各人的缘法。施主所虑之事，贫僧实在无能为力。”说罢，就要告辞。
没料到他如此动作，齐淑婳不觉讪然。
只得侧过身子，让道放他过去。
等齐峻的身影走得快消失不见了，她才回过神来。
“大奶奶，对两位表少爷，四舅爷真的不打算管他们了？”随她一同出来的丫鬟甘草，见齐峻走得如此坚决，忍不住问了一句。
齐淑婳叹息一声，道：“你都听到了，可不就是不管不顾了？！论起那两孩子，命道都不怎么好，大的从小父亲不在身边，跟着他娘颠沛流离的。小的那个，往后的日子，只怕比他兄长还要难过些，毕竟这才刚刚开始……”
甘草点了点头，顺着她家奶奶的思路，随即想到秦芷茹身上。
“现在最难过的，莫过于秦氏夫人了。毕竟，她当初嫁进齐府时，以为大少爷的母亲不在了。”
见她怜悯秦芷茹，齐淑婳眉头微皱，不悦地说道：“都是自找的，她也怪不上谁！这京城里，但凡有个身份和规矩的人家，前面嫡妻过世，起码都要守制一年。他们倒好，还没确认表妹的下落呢，就上赶着登堂入室，抢占位置了。要换了个小户人家出来的泼辣媳妇，既然有命活着回来了，还不得把她贬成妾室，可劲儿地折辱才能出了这口气。表妹到底还是清高之人，心软了一些。”
很少见到自家奶奶这样评价娘家人的，甘草知道自己失言了，她暗中自责了一番，随后跟着附和道：“可不是怎地？！不过，话又说回来，表姑奶奶如今身份不同往日，若要计较，只怕到时苏先生面上不好看。”
甘草的话，让齐淑婳有些意外，忍不住扫了对方一眼。
这丫头前几年跟自己四处奔波，倒也长了不少见识，竟然能联想朝局上去。以后可以带在身边好好培养，帮着自己打理人情上的往来，绝计错不了。
原先齐淑婳也曾想过，舒眉选择退让，有一部原因，是陛下尚未坐稳位置，文家不宜四处树敌，只能选择退让。可就两年经历来看，她观察过他们两口子的相处，只怕原因还没那么简单。
似乎除了婆媳关系，更多的是他俩自个的问题。
四哥所说的赎罪，指的莫不是秦芷茹的事？
想到这里，齐淑婳顿时觉得自己爱莫能助。
这种情况，两名女子，定有一人要退出。不然，三人谁也没法安生。
只是，不管舒儿也好，还是秦芷茹也罢，都是八人大轿抬进门的，且各生一子。四哥选择谁退出都不合适。
他莫不是要等其中一位嫁人了，他才好回来吧？！
在齐峻那儿碰了一鼻子灰，齐淑婳没法子，只得离开这里。
临行前，她特意到齐家老宅，看望了族中岁数最大的老祖宗。
且说，自从表姐离京之后，舒眉便开始心神不宁。
齐峻竟然会抢先一步出了家，这倒很是出乎她的意料。
舒眉当然知道，他走这一步，看上去像是为求得解脱在找退路，实则是“以退为进”。
不管齐府的人怎么认为，念祖这下彻底不干了，非要把他爹出家的责任，全归到她这当母亲的头上。
虽然小家伙嘴上没这么说，可从他对自己特意疏远的态度，舒眉还是看得出，不管齐峻初衷是什么，对儿子的影响还是不小的。尤其是她母子间的关系。
这么些年下来，舒眉已经看开了。孩子将来终究要娶妻生子的，不可能永远当她怀中那个小不点儿。
现在，只要他不走偏，长大后成为能自立且对朝廷有用的人，他跟谁亲近跟谁疏远，又有什么关系呢？
自己对他从小的培养，不就是朝着这方向来的吗？
等他再大一些，懂得人情世故后，自然会理解她的。
事到如今，舒眉只能用这些来安慰自己。
可是，虽然她极力保持低调，有人却偏偏不想放过她。
在齐淑婳离京去沧州的第二天，施靖突然到访。最后，舒眉还是因这事，被父亲和舅父叫了过去。
她一走进文曙辉的书房，就发现两位长辈有些不对劲。
两人的面色似乎都不大好，父亲满脸铁青，好像刚刚发过一顿脾气似的。
给他俩请安完后，舒眉只得去当和事佬，问起他俩之间发生了何事。
见女儿已经觉察到了，文曙辉也不瞒她，遂把舒眉到来之前，郎舅俩讨论的话题，说与了她听。
“咱们府里跟齐家如今闹成这样，为父的意思，咱们不如回到南边去。反正齐峻那小子是自己放弃孩子的。再怎么着，也怪不到咱们头上。况且，念祖已经到齐府宗庙上了族谱，算是已经认祖归宗了，此时是提出南归最好的时机。说起来，你母亲二十周年祭快到了，趁此机会，将你两位母亲的灵柩从岭南运出来，葬到文家在徽州的祖坟里，才是当务之急。”
原来是这事！
舒眉心底暗暗松了口气。
来这儿之前，她十分担心父亲为了大局着想，逼她上沧州去劝说齐峻还俗。
还好不是！
虽说，她不相信齐峻真的有心了结尘缘，一心向佛。可是，这种时候，她若沉不住气先妥协了，前些年的坚持，还有吃的那些苦岂不是白费了？
那人一日不拿出行动来维护自己妻儿，休想让她把儿子送到他身边去。
自打发生番莲那桩事后，舒眉从来没像这样绝望过。
如果跟他在一起，只有患得患得和痛苦，她何必还要去遭那番罪？
转眼间念祖就懂事成人了，余下的岁月，她就不能为自己活一回吗？
舒眉不再多想，只见她走到文曙辉跟前，朝他盈盈下拜：“一切女儿任凭爹爹作主！”（未完待续）